纽约市中心德里村(Delhi)的两位最有权势的女性面对面坐在主街(Main Street)的一栋砖砌建筑里，为宪法第一修正案(First Amendment)而战。

那是2019年的秋天。蒂娜·摩尔摩尔(Tina mol )是特拉华县当选的最高官员，她要求当地报纸《记者报》(the Reporter)的出版人金·谢泼德(Kim Shepard)“做点什么”，摩尔摩尔认为该报对县政府的报道不公平。

谢泼德坚持自己的立场。不久之后，莫尔莫尔击中了最能伤害《记者报》的地方:它的财务状况。该县取消了《纽约时报》一份刊登公告的利润丰厚的合同，随后通知《记者报》，这一决定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你们报纸报道县事务的方式”。

此举使《记者报》每年损失约1.3万美元的收入，这对一家仅有4000名订户的报纸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

在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地区，州和地方法律要求公共公告——关于城镇会议、选举、土地出售和许多其他日常事件——在老式的印刷和墨水报纸上以及在网上发布，以便公民了解公共注意事项。刊登这些通知的费用是地方报纸最稳定的收入来源之一。

不过，有时候，政府官员会撤销合同，以惩罚家乡报纸对当地政治的激进报道。

这种报复并不新鲜，但现在似乎发生得更频繁了，因为“假新闻”等词汇已经成为流行词汇的一部分。

近年来，科罗拉多州、北卡罗来纳州、新泽西州、加利福尼亚州以及纽约州的报纸都因发表了批评当地政府的文章而被剥夺了刊登公告的合同。一些州，如佛罗里达州，甚至更进一步，取消了此类通知必须出现在报纸上的要求。

“多年来，试图利用合同和法律来抨击报纸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专注于提高政府透明度的非营利组织公共公告资源中心(Public Notice Resource Center)的执行董事理查德·卡佩尔(Richard Karpel)说。

这一趋势是政府官员和富人如何向积极报道他们的新闻机构发动战争的最新例证。

包括前总统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在内的许多政界人士都试图让主流媒体失去合法性。还有一些人，比如前阿拉斯加州州长萨拉·佩林(Sarah Palin)和前加利福尼亚州众议员德文·努涅斯(Devin Nunes)，曾提起诽谤诉讼，但被法院驳回。在某些情况下——比如新罕布什尔的一名记者，他的家在曝光了一名当地商人后遭到破坏——威胁已经蔓延到物理领域。

法律专家表示，民选官员将公共合同武器化是非法的。“根据第一修正案，政府不能基于任何人在任何问题上表达的观点对其进行报复，”威廉姆斯与康诺利律师事务所(Williams & Connolly)的合伙人、专门研究第一修正案法律的托马斯·亨托夫(Thomas Hentoff)说。

有时，很难证明地方政府是因为对报纸的报道不满而撤销合同。但其他时候，理由或多或少是明确的。

例如，在Covid-19大流行初期，科罗拉多州卡斯特县的官员用一个教育背景似乎有问题的人取代了长期担任公共卫生主任的人。据《湿山论坛报》报道，他的学位来自一所未经认证的大学，既不上课，也不进行笔试。

该县的专员终止了《论坛报》的公告合同，并将其授予了一家规模较小的竞争对手。一名委员在一次公开会议上说，他不想支持《论坛报》，因为它对公共卫生主任进行了“政治迫害”。

该报的出版商乔丹·赫德伯格(Jordan Hedberg)在秋天起诉该县侵犯了《第一修正案》赋予该报的权利。一位联邦法官鼓励双方进行谈判。去年12月，该县同意恢复与《论坛报》的四年合同，并向该报支付5万美元的赔偿金和律师费。

对于预算通常只能支付一两名全职记者和一些自由撰稿人的小型报纸来说，每年的公示合同价值数千美元，这可能是维持生计或倒闭的区别。尤其是在许多报纸的广告收入微薄的情况下。

“精明的政府可以把它当作一种威胁你的工具，”纽约州艾伦维尔的《沙万unk期刊》(Shawangunk Journal)的联合创始人亚历克斯·希弗(Alex Shiffer)说。该杂志拥有约3000名印刷版和电子版订户。

去年夏天，该镇的学区取消了与《华尔街日报》的公告合同，此前数年，该报的报道一直备受抱怨，其中包括有关该学区低毕业率的文章。公告现在出现在艾伦维尔30英里外的报纸上。

希弗说，取消合同让《华尔街日报》每年损失约2,000美元。他说:“无论如何，这对我们的预算都不是很大的打击，但对公民参与的损害要严重得多。”

2020年，发行量约为4000份的北卡罗来纳州报纸《加斯顿公报》(The Gaston Gazette)发表了一篇文章，称县官员不恰当地私下解决了工人赔偿案件。

加斯顿县委员会主席抨击这篇文章是“假新闻媒体寻求制造新闻而不是报道事实的又一例证”。县政府以诽谤罪起诉该报。该公司后来撤销了诉讼，但表示计划撤销公告合同，估计此举将使《公报》每年损失高达10万美元的收入。

《公报》的所有者甘尼特报业集团(Gannett)的一名律师在对《夏洛特观察家报》(The Charlotte Observer)的评论中表示，此举将违反宪法。该县还没有按照取消合同的计划采取行动。县发言人拒绝就本文置评。

北卡罗来纳州立法机构是寻求放宽或终止在实体报纸上发布公告要求的几个州之一。该州已经改变了吉尔福德县的规定，在吉尔福德县，公共告示只能在政府网站上显示。

纽约特拉华县的这场斗争可以追溯到2019年，当时《记者报》报道了一系列市政听证会，涉及该县在少年司法系统中对青少年的待遇。

根据州法律，听证会必须是公开的。但记者和其他观察人士当时说，他们被要求坐在一个长房间的一端，而听证会的参与者坐在另一端，安静地交谈，没有麦克风或扬声器来帮助听众听到。《记者报》就这一不寻常的安排给编辑写了一封信。

“我完全不同意他们被逼到墙角的说法，”该县监事会主席莫尔莫尔在接受采访时说。

2019年11月，《记者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其中一名青少年的律师声称，县官员在其当事人的案件中追溯了一份文件的日期。(该县的律师艾米·梅克伦(Amy Merklen)说，这一指控是不实的，该报在发表这篇文章之前没有联系她的办公室置评。)

那年秋天的一天，莫尔莫尔出现在《记者报》位于德里市中心的办公室，与谢泼德见面。这两个女人已经认识几十年了。他们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他们偶尔会在县共和党的晚宴上见面，他们都是共和党的成员。

据谢泼德说，莫尔莫尔抱怨说，政府没有被“正面地”描绘出来。她想让谢泼德解雇该报的编辑莉莲·布朗(Lillian Browne)，但谢泼德说她拒绝了。

莫尔莫尔说，她认为《记者报》的一些报道不公平，她只是要求谢泼德公正地报道该县的听证会。

《记者报》自1881年创刊以来，几乎一直在发布该县的公共记录。然而，去年，监事会投票决定将合同授予《汉考克先驱报》(the Hancock Herald)，这份报纸覆盖了该县东南端近40英里外的几个城镇，发行量不到《记者报》(the Reporter)的一半，该报的发行量约为4300份。

今年3月，该县在致谢泼德及其丈夫、商业伙伴兰迪谢泼德(Randy Shepard)的一封信中阐述了此举的理由，信上有38名官员签名。

信中说:“你们对事实的公然操纵，以及你们报纸报道县里业务的方式，是监事会在2022年选择将县里的官方报纸改为《汉考克先驱报》的原因之一。”(莫尔莫尔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这个决定实际上是为了给县政府省钱。)

一些县官员表示，他们不同意这一决定。

“他们声称《记者报》会发表有偏见的文章，”监事会成员韦恩·马什菲尔德(Wayne Marshfield)说。他签署了这封信，但表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支持同事。“我一直觉得它是相当真实的，但他们声称不是，我猜他们声称《记者报》不会发表更正，尽管我相信他们会。”

谢泼德夫妇为他们在特拉华县的报道进行了辩护，他们估计，失去了该县的公告，他们每年的收入损失了1.3万美元。

到目前为止，该报还没有裁员，但谢泼德夫妇依靠印刷标牌、t恤和海报等收入来维持该报的运营。“当我们在一个领域取得进展时，似乎在另一个领域就会受到打击，”谢泼德说。他们已经聘请了一名律师，正在考虑是否起诉该县。

莫莱尔否认与《记者报》的争执是保守派攻击媒体这一更广泛趋势的一部分。

“我们不像那些疯疯癫癫的共和党人，”她说。“在这个地方层面上，这真的不是共和党或民主党的问题。这关乎尊重和公平。”

Emily Flitter报道金融。她是《白墙:大金融如何让美国黑人破产》一书的作者。@FlitteronFraud